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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一生

第二十一章 一生

风火罗观——

加德几乎是无意识地默念出了这个名字。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说,但在下一刻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玛戈被迅速调动起来,左手风璇迅速成型,而右手的紫黑色火焰也变得粗壮有力。

烈火熊熊燃烧在左手,狂风舞动,霎时间整座大厅内的气息变得炽热而紊乱。

双手合十,飓风与烈火融为一体便立马从加德的掌心蔓延开来,那紫黑色的火焰中带着丝丝的风刃,颜色也由紫黑变成了夺目的蓝。加德缓缓张开手心,此时掌心中已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朵小小的英楠花。

那英楠花虽小,却仿佛蕴含着无穷恐怖的力量。花瓣儿颤动着,无时无刻有精纯的玛戈从里面流泻而出。

加德低头看着这朵小小的英楠花沉默不语,又抬头看向那些正不断接近的孤儿尸体,随后便将手中的英楠花轻轻抛出。

花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,花瓣儿漫天飞舞。在落下的瞬间,眼前的一切便化成了一片苍蓝色的火海。火势迅速蔓延,眨眼间便将眼前的所有孤儿尸体笼罩在其中,有不少甚至蔓延到了那些异教徒所组成的防护阵中。

火焰滔天,舔舐洞顶的魔水晶。整座洞穴前厅完全变成了一个烤炉,而加德和列列在其中,却并不感到十分的灼热。而那些异教徒的尸体已经在下一刻化为了粉齑,只剩还在防护罩内的人苦苦支撑。

“不,这不可能……”司铎在防护罩内狂喊着,“洞观火怎么会伤到那些尸守?”

随后他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,叫喊的声音几近疯狂。

“不!那不是洞观火——那是——罗观火!怎么、怎么会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!”他几近失语。微弱的防护罩在声势浩荡的苍蓝色火焰中岌岌可危。

加德看到那在烈火中的孤儿们,停止了向前挪动的脚步,停下来呆呆地齐齐看向加德。

苍蓝色火焰所组成的墙幕,瞬间涌现出无尽的哀伤,有无穷多的回忆同时涌入了加德的大脑。

加德意识有些恍惚……

一些孩子出现在街角,加德站在街边望向他们,他们也看向了加德。大部分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,只有一个孩子倔强地抬起了脑袋,有礼貌地问向加德说:

“请问,你是来帮我们的吗?”

帮?加德有些疑惑,他愣了一愣,随即又意识到他们所说的“帮”含义究竟有多么沉重。

加德沉思了一会儿,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,而是问道:

“那请问,我该怎么帮你们呢?”

那名男孩笑笑,回头看了一眼,身后的同伴们说:

“杀了我们。”

加德一时竟没有听出,这句话所指的“我们”究竟为谁。

“你是说让我杀了你们吗?”加德后退两步,有些不可置信。那些孤儿们见加德心生退意,便不再感到羞涩,反而纷纷抬起了头。

“哥哥你看他,这个人根本就不敢杀了我们呀。”

“对呀,对呀。他帮不到我们的。”有孩子的声音悄悄响起。传到加德的耳朵里,让他感到心惊肉跳。

“你们……为什么想让我杀了你们?”

“因为太痛苦了,我们活着根本就没有希望。跟别人相比,他们可以去追求他们有喜欢的东西,而我们仅仅是为了活着,就已经拼尽全力。有时候会饿肚子,偷东西会被打,有好吃的没人敢多吃一口,想要玩什么,也只能眼睁睁眼巴巴的瞅着别人家的孩子解解馋。”

“即使不和别人比,我们现在也根本活不下去了。”

“我们被困在这里不断被折磨。”

“求求你杀了我们吧,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。”

“我们活不下去了。”

“活不下去了。”

不断有孤儿的声音传来,加迪感到自己已经被他们围住了,大大小小的孤儿身上挂着破布,脸上存着污垢,眼神里尽是哀伤。在一声声乞求杀掉自己的呼唤中,他们的兴致越发高昂。

“杀了我们吧!”

“杀了我们吧!”

天旋地转,加德只有这一个感受,孤儿的乞求声时时盘旋,不断冲击着加德的神经。

“不对,不对……活着才是生命的意义啊……”

加德开始喃喃自语,二十一世纪的观念早已占据了他的头脑,孤儿们绝望的请求几乎使他崩溃。

“我能下的去手吗?”

“我们,要活下去啊!”

正待加德恍惚间,突然一道有些甜美倔强的女孩声音传来。加德感觉这声音似曾相识,在片刻的犹豫之后,他发觉这不正是琪亚娜的声音吗?

随着这一声落下,加德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上升,眼前的孩子们逐渐变得模糊,随后周围变得越来越低,一整片城镇都呈现在他的眼里。

而那些孩子们仿佛没有见过他,在加德的身影离开之后便开始了各自的生活,一切在加德的眼中都仿佛电影一般,孩子们逐渐长大成人,在一步一步的艰辛中,有人活了下来,有人死去。有人成了罪犯,被处以刑罚;而有人事业有成,家庭美满。

只是琪亚娜在哪里?

刚才那个声音是琪亚娜没错,但那水蓝色的短发却未曾出现在加德的视野中,这是怎么回事?

加德已经看到下方的孩子们过完了一生。有人躺在床前,安详地合上了眼,而有人则倒在了阴暗的臭水沟中,无人关心。

可是琪亚娜到底在哪里?

周围逐渐破碎,那些孤儿们的声音,却仿佛仍缭绕在加德的耳边。从一开始“请杀死我们”变成了“我要活下去”,加德看着那些孩子们在这一片世界中过完了自己的一生。

他叹了一口气,这是加德能留给他们最后的温柔了。虽然他已经有些不清楚,活着是否对他们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刑罚。

这种感觉很悲伤,加德却无能为力。

周围变得模糊,随后一团光影逐渐放大,加德闭上了眼。当再次睁开时,他又回到了那个前厅。

而眼前的苍蓝色火焰已燃烧殆尽,只留下一地的灰烬。加德看向那边,列列已经把那几名异教徒全部击倒在地,而那名司铎则被扔到了火中,烧成了木炭。

见加德望过来,列列也看向了他。

“加迪……”

加德摇了摇头,冲列列笑道:

“没事……都过去了。那些孤儿们已经走过了他们的一生。”那笑容有些苍白,加德清楚,自己根本无法再做到更多事情。

列列看着那一地的灰烬,走向了加德。

“那我们,走吧?”

“嗯。”

列列牵着加德的手,走出了这个名为皮洛浦密斯的地狱,加德猛然回头,好像发现那些孩子们似乎正站在那里,有人低头笑着,有人抬头对加德说:

“谢谢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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